顾东旭歇了三天方才恢复些生气,好歹神智看着清明了许多,腰不酸了,背不抽筋了,腿脚也利索了,这都要多亏了李霁每日的爱心大补汤。
这三天间,顾东旭不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院子中发呆,再不济就是被李少希李少勇拖着满院子跑着发呆。
李霁每日办完了公事,便回府同顾东旭一起教育一双无法无天的堂弟妹。
若说李霁扮的是严父,顾东旭自然是慈母。
慈母多败儿,严父……妻管严。
李霁这边架好了琴要教两人弹奏,一旋身七弦琴断了五弦;那边掏出本《庄子》念了一个时辰,第二日再打开,《庄子》皮下白骨成了《花下宝鉴》;不气馁地摆出一副棋局,下了没一半棋盒中空空如也,其余的棋子在顾东旭特制的弹弓嗖嗖声中打落了十八只麻雀。
李霁深吸了一口气,将顾东旭拉到一旁苦口婆心道:“教育孩子之法则乃是给一枣子打一棒子,道长如此这般可不是良策。”
顾东旭恍然大悟,转头看了看捧着西瓜满脸瓜瓤的少希少勇,大义凛然的走过去,一掌拍掉李少勇手中的西瓜:“你看看你,一点官家大少爷的气势也没有,像不像话!”
李少勇委屈的咬着手指:“人家明明是幺子……”
顾东旭哼了一声,随手捞起两块西瓜,一块凑到自己嘴边上,另一块堆着满脸笑容递给李少希,声音温柔发腻:“来,乖~~再吃一块。”
李少希:“……”
李少勇:“……”
李霁无力扶额:“打这个一棒子,给那个一枣子不算!”
难得顾东旭安分了几日,浮躁随着天气愈发热了,眼见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日李霁前脚刚出府门,顾东旭后脚便从墙上跳了出去。
京城中时刻闹哄哄的,鱼龙混杂车来人往,一身精致奢华的公子哥走过两个灰头土脸的乞丐身旁,光彩的愈加光彩了,黯淡的依旧无光。
“叮……”铜板落下发出好听的声响,顾东旭出于职业敏感,自那枚铜板从公子哥儿手中抛落之后便不曾移开视线。落地、翻滚、被一只沾满了污泥的大手握在手中、在脏兮兮的袍子上被蹭了蹭、被人塞入怀中。
顾东旭死死盯住那件衣裳,边上另一个乞丐啧啧摇头,声音清脆悦耳:“如果你的目光带有温度,他的衣服早已化成了灰……不就是一枚铜板嘛,至于么!”
顾东旭视线缓缓上移,定格在那人满脸污泥的脸上,瞠目结舌:“老……”
拣了铜板的乞丐亦抬头不满的望向他,脸色忽变:“老……”
一旁的乞丐少年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圈,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你们认识啊?朋友?”
那人突然跳起,将顾东旭扑倒在地,一拳砸在他胸口:“混蛋!你让老子好找!”
乞丐少年惊讶地张大了嘴:“……原来是仇人。”
两人同时回头大吼:“是兄弟!”
顾东旭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拍了拍身后的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老大!你怎么进来的?”
被称作老大之人名叫崔少宴,潇洒地一甩灰蒙蒙的长发,扬起一阵烟尘,嘴朝着一旁的乞丐少年一努:“呶,同行。详细的等下再告诉你。”
顾东旭这才将视线移至一边灰头土脸的少年,不确信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易谷咧嘴一笑:“徐道长,好久不见。”
崔少宴疑惑的看了看两人:“徐道长?”顿了片刻,似乎有些明白:“咦?你们认识?”
顾东旭望着易谷一脸迥然:“原来你是倒斗的……”
三个人挑了个热闹的街角蹲着,来来往往过路的行人无一不侧目。
崔少宴一脸嫌弃的踹开顾东旭:“蹲远点!我们在这蹲了一上午,赚了二三十个铜板,你来了到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有!”
顾东旭低头看看质地光鲜的袍子,委委屈屈挪开一点:“老大,你打算装乞丐装到什么时候?”
崔少宴啐了一口:“有一点是一点罢。老子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要不是师傅偏心,老子也不能混到这地步!”
顾东旭讪笑着挠了挠头:“其实我挺想学师兄那一手的。老大你晚上睡哪?”
崔少宴斜睨了他一眼:“你个狗崽子住哪?”
顾东旭抓抓头发,老实答道:“李霁的府上。”
崔少宴从怀中摸出一根蔫了吧唧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李霁是谁?你这没良心的狗崽子,这么快就敢背着老三出墙?”
顾东旭连连摆手:“哪能啊!李霁是中书……嘶,中书尚书还是侍郎来的?”
易谷望天:“中书尚书?这官名不错,不知是三省还是六部?”
崔少宴张大了嘴,狗尾巴草吧嗒落地:“尚书,是个大官呀!中书省,那也是个好省哇!老二,你就从了那什么李霁罢,兄弟跟着你一道发达!”
顾东旭嘴角抽搐:“喂喂,刚才谁说我没良心来的……”
崔少宴猛地站起身来:“走走走,老二领我们去尚书府开开眼界罢,今晚让你姘头给我们备两间房,烧几道好菜!”
顾东旭无语,只得任他拽着走。
易谷慢慢吞吞站起来,有些犹豫。
崔少宴一手将他握住:“走罢,别再睡棺材里了,今天哥哥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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