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围城。城郊大营。
全营的将领几乎都聚集在武场里。
吴封刚卸了甲,擦着一头的热汗,跨步踏上正对武场的看台。早就回到看台的唐少仪见他过来,就伸手拉了一把。
吴封借着唐少仪的手劲,一步就迈了上来,边苦笑道:“老唐,不过是比划两下,你可一点劲都没省啊。我肩胛骨都青了。要是换了真家伙,我这半个膀子就算是卸给你了。”
唐少仪眼睛盯着武场上的唐横和周德才,嘴里说:“统领要摸大家的底,自然应当尽力而为。你退步了。搁前两年,我那招斜斩对付不了你。”
吴封悻悻的哼了一声说:“我不过是一时大意!不信咱俩再过两手,三局两胜才算。”
他边说,边在人群中找观战的统领大人。见到统领在看台最前方,双臂抱胸而站,似乎连姿势都没换过,突然忐忑不安起来,扭头问旁边的一个千总:“喂,刚才我和老唐上台,统领表示什么了没?”
唐少仪也斜眼看了过来。
那位千总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唐千总最后斩杀的时候,我看着统领好像让掌书记写了一笔。”
吴封顿时紧张,瞪着唐少仪道:“我说什么了!你明知道我接不住你的斜斩!”
唐少仪道:“上次你仰身回枪,不是挡得挺好么?”
吴封怒道:“上次接得就很勉强!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
他们两个正斗嘴,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看台上再无人说话。
一片静寂。
连统领大人都身子前探,站在了武场边。
吴封和唐少仪转过头,看向场中的两个人。
周德才躬身蓄势,凝神定在身前一步。他握着把阔背厚脊的劈刀,刀身晦暗无光,锋刃上翘,崩得极紧。
一步之外,就是唐横的剑。剑锋利且薄。唐横持着剑,轻飘飘的像是软弱无力,在风中微微摇摆。
吴封皱起了眉,低声问唐少仪:“这是要较真了?”
唐少仪答:“周千总老想着要赢唐横一回。唐横是后辈,我叫他不可迎战,看来把周千总憋得不轻。”
吴封笑道:“老周能赢。你看他腕力多稳,这几年的功夫都花在那把刀上了。”
唐少仪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看向周德才手中的劈刀。
周德才保持着极度的谨慎,静得像块石头。
他握着沉重的劈刀,刀尖直伸,保持这个守势已经很久,刀身却丝毫不颤。
唐横不动,他也不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横手中那把剑的威力。他不能显露任何破绽,只能等。
等唐横把剑递到自己刀下的那一刻。
这平静中一触即爆的危险让围观的众人都忘了呼吸。
突然剑芒锐利的一闪,一点寒星在唐横的长剑倏地滑过,消失在剑尖。
唐横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剑锋偏得更甚。他缓慢变幻着剑位,然后流水一样,顺畅的一剑推了出去,直刺周德才下盘。
周德才不动。等唐横剑势将老,突然大喝一声,封刀劈挡。他使力极大,又占着重刀的优势,唐横的剑尖刚触到,锵的一声就被带偏了过去。就在唐横斜挪的瞬间,周德才手腕一翻,刀刃陡转,直取剑镗。这个位置上接剑身,下连剑柄,是长剑最不容易回挡的地方。
刀剑相交,唐横的长剑差点被震飞出去。他猛地后退,捂着发麻的虎口,苦笑道:“周千总,你要废了我的手啊?”
周德才不答,又是一声大喝,当头劈砍下来。他刀势雄浑,如同滔天巨浪,居高临下直压过来。
唐横不退反进,剑芒翻舞,锐利的银光轻盈而静默,罩住了周德才上半身。
剑短刀长,两人近身搏击,唐横占尽了优势。
周德才无从格挡,险险几次被剑刃带过,脸上见了血。他左支右绌却心神不乱,在唐横展露破绽的瞬间,筋骨纠结的手臂蓦地反转,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反控了刀口,向唐横欺来。
金属摩擦的声音尖利刺耳。唐横回剑反挡,阔刀上的力量排山倒海,如一面巨墙迎面压下。一时间唐横只觉得胸口热血沸腾欲喷,咚咚咚后退三步坐倒在地。还来不及续力,周德才刀锋又到。阔口重刀上蓄满了浑厚的力量,没有任何花哨的虚招,带着摧拉枯朽的威力直取唐横面门。
唐横在地上滚了几圈,勉强抵挡了两招,终于被周德才一刀劈在发侧。
“砰”地一声巨响。青石板晃了几晃,突然以落刀处为圆心,蛛网状的裂缝向四面迅速爆碎开来。
唐横被这震耳欲聋的巨响震的头一偏。
唐少仪紧紧皱起眉头。
吴封低笑一声,说:“周德才也是,跟孩子这么较真干什么。”
唐横半天才反应过来,支起上半身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苦笑道:“我输了。”
周德才拔刀收势,一手拉起唐横,哈哈笑道:“过几招玩玩,哪有什么输赢!”
说完,两个人一起看向场下观战的薄紫。
薄紫微侧头,对身后记录的掌书记说:“唐横赢。”
周德才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被大刀击得粉碎的青石板,呆呆的问:“为,为啥是唐横赢?”
唐横也颇为意外,伸长了脖子去看掌书记的记录。
薄紫没有说话。
周德才见薄紫不答,顿了顿手中的大刀,有些恼怒,道:“不是都看见了么?为啥是唐横赢?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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