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天对着你,看别的人都没感觉了吧?”
这一点,欢颜表示同意。
“所以,以后咱们别老在一起吧,你或许就能留心到其他女孩子的好处了……”
萧寻捏紧拳,“到了如今,你还是心心念念只想把我赶得远远的,塞到别的女人那里去?我跟那姑娘睡一床,你便那么开心?”
欢颜一晚上都坐立不安,勉强躺在床上更是翻来覆去,如今见他质问,更觉底气不足,好久才道:“不知道……不过一直这样……总是不好。母后前儿还在我跟前感慨,说没孙子抱……何况你一向有姬妾服侍着,忽然那么久没人侍奉,只怕对身体也不好。”
叫一个比自己还年轻娇美的女孩儿去服侍他,其实她也疙疙瘩瘩的,莫名其妙地堵得慌。仿佛是只属于她的一样宝物,不得不拱手借给了他人,甚至可能再也要不回来的那种借……
可萧寻从来不是她的宝物吧?
她不能因她的自私误了他的生儿育女的大计,甚至损了他的身体……
她垂着头,绞着襟袖,好容易说完,只觉屋子里气氛沉闷得可怕。
萧寻也没有说话,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忽然间,她的下颔微疼,却是被萧寻拿手抬起,正对着他的面容。
他的眉眼罕见的冷漠,眸心幽黑,如一池强压着惊涛骇浪的深深潭水。
她忽然间惊慌起来,“阿……阿寻……”
萧寻这时却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侧了脸笑道:“既然你想我滚远点,那么,我便让你趁心如意吧!我很快会出门,或者……一年半载的你都不会再见到我这眼中钉、肉中刺了!”
欢颜一怔,问道:“你要去哪里?”
“三日后我要亲自去一次吴国,一旦起了战事,下面可能直接转道北疆。你若不想见我,不妨在家多烧烧香,保佑我去了战场便永远回不来。”
他后面一句话自是负气所说的玩笑话。欢颜从来只救性命,不夺性命,聆花那样陷害她,她都能以怨报德,更别说他和她几番生死与共了。
可欢颜却似没听到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只是忽然眸中闪亮,“你……你要去吴国?吴都?”
萧寻蓦地看向她,“那又怎样?”
欢颜道:“我也要去!”
萧寻忽然之间便灰心之极。
她不问他为什么去吴都,不关心他会不会有危险,不介意他话语中是不是饱含愤郁,只想着——她要去吴都!
他抿着唇角,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我去……”
欢颜只觉脑中空茫一片。她刚才脱口便说了那四个字,却全然没想过到底要去做什么。
萧寻已道:“是去看锦王夫妇怎样夫妻恩爱,还是想告诉锦王你虽然当了我的太子妃,依然心心念念只有他?然后呢?便抛开这里的一切,永永远远地跟在他的身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小妾,甚至……连小妾的名份都没有的侍姬?”
她早已不是普通侍女,而是继宁远公主后维系吴蜀两国的安平郡主,是两国都认可的蜀太子妃。锦王给她名份,就可能破坏吴蜀两国目前还算融洽的关系,甚至可能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这道理,欢颜也懂的。
便是她不懂,叶瑶在去世之前母女相伴的日子里,也曾明白地向她分析过,逼她不得不弄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也许她母亲真的可以休夫另嫁,但牵扯到两国关系,别说她休夫另嫁,就是萧寻想休妻另娶都不容易。
——聆花是因身份被揭穿有假,许安仁明知己方弄错不愿追究,萧旷也默许儿子胡闹,才能远远离开这里,换另一重身份重新生活。
而她的话,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就是死了,只怕都得顶着蜀国太子妃的名份。
当然,如果她有勇气抛开这里的一切,跑到吴蜀两国以外的地方四处流浪,大约还是可以的。
可父母的坟墓在这里,她想要的可以让她治病救人的医馆在这里,她渴望的平静生活在这里,把她当女儿看待的萧旷夫妇在这里,还有,动不动就逗她生气又哄她欢喜的萧寻在这里……
如今萧寻却用这样怨恨的目光看着她,质问她。
她忍不住掉泪,答道:“没有,我没打算抛开这里。我只是……回去看他一眼,看……我的孩子一眼。”
萧寻胸口起伏,“看一眼,然后再告诉我你已离不开他们?我和你日日相对大半年,你都不曾好好看我一眼……却要千里迢迢,去看他一眼……”
欢颜垂下头,好一会儿才低低地争辩道:“我……主要想看一眼我那个孩子……”
她难得这么温驯,却让萧寻更觉刺心。
静了片刻,他问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一直以来只喜欢他。只是这么久过来,难道你就从不曾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连那么……一点点动心都没有吗?”
他的声音有些哑,有些绝望。
欢颜只觉心口跳得厉害,也不敢抬眼看他,只觉他的容颜和记忆里另一张绝美的容颜交织在一起,微笑的痛苦的愤怒的悲哀的……
各色神情的面孔如走马灯般在跟前转动,越转越快,让她模模糊糊的,想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终究木讷地答道:“我……我不知道啊……”
萧寻恨不得一拳打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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