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睡到辰时才起,独自坐在院子里出神,一会想着昨日的情境乐呵,一会想起徐半仙的话又不禁有些忧心。
破军星黯淡,莫非是因为那日收殷夙时受的伤?然而这几日丹慕生的境况分明在好转,除了嗜睡之外同往日已无甚差别。
恍惚过了一上午,我照例去伙房领了两份午膳,正欲往丹慕生房里走,却见白墨舒展着筋骨走出了房间。
我笑着同他招呼:“这个时辰才睡醒?都已日上三竿了。”
白墨神清气爽的伸个懒腰:“昨夜我们什么时辰回来的?我怎么都记不得了。”
我手里提着饭盒,腾不出手来敲他脑袋:“你在路上便睡的死沉,我若是将你当宵夜吃了怕也没人知道。”
白墨挠了挠头,笑得有些羞赧:“噢……”
我道:“昨日疯玩了一整日,我回来将你扔到床上便去休息了,衣服也没替你换。你自己去打些热水洗洗,身上会舒服些。”
白墨点头,乖乖走了。我推开丹慕生的房门走进去,将饭盒置在桌上,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丹慕生依旧睡着,睡靥安然,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不忍惊扰他,轻轻在床边坐下,静静打量他的睡颜。头一回见丹慕生,我想象中虎背熊腰的壮汉成了风雅清举的公子,着实将我惊的不轻。他镇日穿着素色的深衣常服,一派书生模样,若是换一身直裰便是儒雅道士,怎么看也不该是个武官。
眉黛长入鬓,笑靥辅承权。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他突然微蹙眉头,轻声嘟囔了几句。
我当他惊醒,忙收回手,却见他依然阖着眼,方才像是在说梦话。
我怔愣片刻,他又轻声呢喃,我忙凑上去听。他梦里的话念得口齿不清,声细若蚊:“我……等你……”我回味了许久才听明白这三字,后头只见得他唇翼微颤,字是听不明白了。
我直起身子,丹慕生眉头蹙的更紧,挤出两道深褶子。
我脑中迅速将仙僚统统过了一遍,太上老君上回说拿两颗提升仙力的仙丹来换五坛仙桃酿,酒早早搬去了仙丹却迟迟没有送来;敖易将西厢的柱子烧了,慕生罚他亲自将房间修回原样,他一见慕生便躲,西厢还塌着,里头埋了好几坛仙酿;东华帝君借了摇光宫里一棵枝桠长成阶梯状的灵树回去哄他那喜爱爬树的仙猪已借了好几个年头,恐怕已将此事忘了。慕生等的是哪一个?又或者……是那位故人……
我弯下身来吻上他的眉结,轻轻展平,丹慕生动了动,终于转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望着我,我扶他坐起来,他却一直定定的看着我,突然开口,声音因为长睡而有些沙哑:“你……是谁?”
这一问倒将我问傻了,一时怔在原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丹慕生突然笑了:“做什么这样看我,你是惠杞……我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我被他弄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丹慕生笑握住我的手:“怎么,到午膳时间了?”
我呆滞的点点头:“你现在吃么?”
丹慕生翻身下床,批了件白色常服,松松垮垮系上腰带,在桌边坐下:“明日我们去见老君一面。”
我走到他身边,将饭盒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摆放在桌上:“好。”
用膳的时候两人都静默着没有开口,屋里只剩下筷子敲打碗沿的声音,气氛沉静的有些难捱,我忍不住打破沉默:“慕生,你刚飞升的时候,老君可问过你是想司文还是从武?”
丹慕生放下碗看了我一眼:“有。”
我继续问道:“那做武官是你自己选的?”
丹慕生颌首:“是。”
我奇道:“那你为何想做武官?
丹慕生失神了瞬间,复又笑道:“当年老君也是这样问我。”说着微眯起眼,似乎是在回想:“我当年答的……似乎是对侠客的崇拜吧……那你呢?”
我一怔:“什么?”
丹慕生笑道:“你是为何想司武?”
我赧然地摸摸耳朵:“做书生做腻了,想贪个新鲜罢。”
丹慕生淡淡的看着我:“我以为……你喜欢从武。”
我一怔,下意识接道:“自然是喜欢的。”
丹慕生不言,将碗筷收好:“余下的你收拾一下,我再躺会儿。”
他态度似乎突然清冷了,我莫名的杵在原地,见他兀自躺下了,也只得收了东西走出去。
将碗碟还到伙房,我一路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心里装了许多事,又像是空落落的缺了一块,不知从何说起。
走至凉亭,我正低着头若有所思,白墨突然从柱子后头跳出来,吓的我一惊,连退两步跌落到石椅上。
白墨背着手,兴高采烈的蹦到我面前:“棺材精,低着头找金子么!”
我喘了两口,方才将惊压下去,平稳了吐息:“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白墨笑道:“大爷我就在此处候着你呢!”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等我做什么?”
白墨突然有些吞吞吐吐,手背在后头踌躇不定:“我昨日泼了你一身茶,你说……”
我打断道:“扇子画好了?那就拿出来给我罢,我不嫌你画的丑。”说着就要拉他身后的手。
白墨将身子一侧,避着退开一步:“扇子我自然会赔给你,急什么。昨日你说如果你昨夜没将狼肉当夜宵的话,桂树都能开出梅花来,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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