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一个在动,快快,捞上来!快些!”
十几只临时扎起来的粗糙的木筏在水面上游弋着,努力打捞生还者;偶尔有蒙泽扒上来就会被一刀斩下。但生还的人并不多,扎筏子救人这个主意想起来的太晚;在那样突然袭来的大水里,那样疲惫饥饿的男人和孩子,能挣扎这么长时间的又太少。
更多的士兵已经燃起了火堆,帮助蔷薇人宰杀蒙泽——得让他们吃顿饱的,吃完了还得赶路呢。
鸾卿坚持让两个鲁那侍卫去帮助捞人,他独自坐在黑暗中看着水面上漂浮的那些小小的尸体,簌簌地发着抖。他应该事先就准备好筏子,可他没有足够的人手,筑坝,引两个湖水入这条河,佯攻蒙泽,混进去带领那些男人孩子奔跑,到处都需要人,他没有足够的人手,必须有所舍弃;他没告诉沙曼和蔷薇族人他的全部计划,他自己就决定了舍弃那些人的生命,可他没想到,跑在后面的大部分是孩子,那么小的孩子啊,……他仰望着夜空,大神看着他呢吧?那些孩子是不是也看着他呢?
请宽恕我吧,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呀!他哆嗦着,把脸埋进膝盖。
沙曼很兴奋,死那么些人确实不是件好受的事,她不想让他们死,可更不能让他们去给蒙泽生养小崽子,况且,她们终于还是救了大部分人那,七千兵啊,我才有七千兵啊,要不是鸾卿在怎么也对付不了几万蒙泽,别说救人,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她到处转着寻找鸾卿,她这个参谋官太棒了,她以后得好好捧着他,让他给她拿主意,拿多多的主意,拿好主意;当然,她还得好好练练他,得让他身体倍儿棒才成。
沙曼找到鸾卿的时候他正两手抱着头埋在膝盖上发抖。沙曼愣了,怎么了这是?你冷吗?那边有火,烤烤去。
鸾卿尴尬难堪到万分;他已经二十七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出主意的时候他冷静极了,下决心的时候他也豁出去了,事儿过了一看那么些尸体他倒怕得要死,还让人看见了,还是他那个顶头上级暴徒团长,他可是丢人死了。
唉,这男人怎么回事啊,她没问的时候他就是抖,她一问他到掉上眼泪了。不过呢,他这么聪明,能出那么好的主意,值得她费心费神。沙曼极有耐心地坐下来,努力放柔了声音安慰他:“你还是参谋官呢,怎么了你到是?你说,有什么为难的都甭怕,都有我呢。”
参谋官吸吸鼻子,还止不住眼泪。
沙曼苦着脸掏兜,掏遍了四个兜也没找到块手帕,她没这个习惯;她看看袖子衣襟,那上面都是土和汗,都脏成一团了……我靠,以后得弄块手帕放兜里,守着这么个男人参谋官,没手帕不成。
咬咬牙,暴徒团长决定来柔的不行他不怕,还是来横的吧。她攒眉瞪眼低着嗓子吼:“说,怎么了?不说我就打晕了你!”
参谋官吓一哆嗦立刻停了眼泪小声说:“我我我,我没事儿……我事先,没敢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蔷薇人会死,我就是没想到会死那么多,还净是孩子……”
“嘁,我早知道还用你告诉?蒙泽跟得那么紧,你要放晚了前面这么些人都跑不了;再说你光看蔷薇人死了,你没看死多少蒙泽么?一点儿不比咱们死的人少!咱们才七千人,能做到这份儿上容易么?今天要不这么干他们就得给蒙泽生崽子去,那不比死还难受?你瞧瞧蔷薇族的人,你瞧他们有几个伤心的?”
蔷薇族的人确实没多少伤心的,这么些年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哪回蒙泽来他们也得死几万,从蒙泽手里救人那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要不是神使派了军队来那些女人也没胆子跟着来救人,如今这么多男人给救回来了,还那么些孩子,这就够厉害的,所以除了死了家人的,其他人连眼泪都不曾掉一滴。
啊,这个烤蒙泽肉是真香啊,要是有点盐巴就更好了。他们吃着,一边偷偷往怀里揣着;那些兵说了,吃完了休息会就要上路,这里离蒙泽地界太近。
鸾卿看着有点儿呆,怎么会?他们都不知道伤心么?那些孩子是他们族里的孩子呀。
到底是男人,甭管怎么聪明,胆子还是不够大。沙曼决定继续耐下性子安抚她的参谋官:“你没跟蒙泽打过仗么?”
“打过,”鸾卿低声说:“十六岁的时候打过一回,第一天就受伤了。”
“啊,那后来就没出过林子?”
“恩。”
“怪不得呢,嘿,我们跟蒙泽打仗哪回不得死几万?要都照你这么着还怎么活着呀?真是,我跟你说,亏得你在,你要不在我哪儿想的出救人的法子呀?那些人都得给弄走,给蒙泽生完崽子还得给他们吃喽,那些孩子,连生育都不能生育,去了就得给架火烤了吃了,那不更惨?”
是啊,我也觉得那样更惨,所以当时才下了狠心那。鸾卿叹口气,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发抖了。
沙曼觉得应该继续鼓励鼓励他:“我就纳了闷儿了,没打过仗竟然比我这打了十年的还厉害,你怎么那么聪明啊?”
这话让鸾卿脸红,还有点儿骄傲:“我十二岁就跟我父亲学兵法,看了好多书;来你这个团之前我们在鸿蒙学院强化训练了三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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